1972年,我随支援三线建设的父母,从北方的一个大都市来到昆明。三线是在山里,昆明旅馆是我们此行最后的一个驿站. 在南窑下车之后,我们走到公交站台,一辆2路车刚刚驶过,父亲说这路车要半小时左右才发一趟,这里距昆明旅馆也就两三站那么远,咱们不如走着...
1972年,我随支援"三线建设"的父母,从北方的一个大都市来到昆明。"三线"是在山里,"昆明旅馆"是我们此行最后的一个"驿站".
在南窑下车之后,我们走到公交站台,一辆2路车刚刚驶过,父亲说这路车要半小时左右才发一趟,这里距"昆明旅馆"也就两三站那么远,咱们不如走着过去,顺便了解一下昆明这座新的城市。于是父母拎着他们的旅行包,我抱着已经负责了一路的暖瓶;弟弟负责那架半导体收音机;而妹妹手里搂着在上海买的那块塑料洗衣板,向着塘双路方向进发。
那时候公路两侧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金龙饭店、佳华广场,甚至没有一栋房子,几乎全部是农田!说实话,当时的昆明远比不上我以前所在的城市,如今回想起来真有点像电影里的老镜头:街上许多老人不是戴着帽子,而是围着一圈厚厚的黑布,衣服上坠着很多嘀里嘟噜的银白色饰物,还有的人靠着墙根,抱着又粗又长的竹烟筒,呼噜噜地在那里喷吐着烟雾……唯有解放军的服装是全国一致的,可这里的解放军穿的布鞋和咱北方的大不一样,鞋面的口儿不仅开得很大而且很尖,连脚趾都给露出来了。更加奇怪的是弟弟打开半导体收音机,京剧"红灯记"里面的李玉和、李铁梅的讲话和唱段我们一点儿都听不懂。那时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云南花灯。原来我们省台的位置传出的声音变成了"饮喃忍闽"(云南人民)广播电台,哎呀!感觉连收音机都叛变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母亲因半个多月的旅途劳累而有微恙,需住在"昆明旅馆"稍作休养和调理,父亲带弟弟先行到离昆明城七十多公里的"三线"踩点儿,把服侍母亲和照顾妹妹的任务交给了我,就像孙悟空给他师父和师弟画了一个安全圈一样,父亲要求我原则上不得离开这幢旅馆大楼,因为里面食堂和小卖部都有。
"昆明旅馆"这座建筑早就没有了,它的位置大概就在原来的昆六中。然而好动、好奇而又无聊的我是闲不住的。我沿着楼梯走上旅馆的房顶,环视整个昆明,发现这座城市是那样的小,六层楼高的楼房差不多是全市最高楼了,且数量也不是很多。望着荒凉(当然是相对我以前所在城市而言)而陌生的昆明,心里极为酸楚和难过,突然有着一种相当强烈的想"家"的感觉,恨不得立马飞回我原来的城市原来的家!
四十八年过去了,如今的昆明三十层以上的建筑究竟有多少幢谁又能数的清呢?高楼鳞次栉比,街巷整洁通畅,公路四通八达,鲜花四季开放……我目睹了昆明这座城市不断长大且变得如此美丽,并亲自参加了对她的建设。
当然四十八年前那有些落后和荒凉的昆明已经深深印刻在我这北方男孩儿的心底。那年,我十四岁。